弗里达·卡罗
从弗里达艺术的缘起来说,她的确是写实主义。1925年那场众所周知的公交事故,造成了弗里达一生的身体问题,脊柱、锁骨、肋骨、盆骨无一不受损,一段公交车扶手通过腹腔直接戳进了弗里达的子宫,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卧床并施行了几十次的矫正手术,唯一的乐趣便是绘画,因为全身被石膏包裹,平躺视角唯一能观察到的是幸免于难的左脚,她开始对其进行素描。弗里达性格很有几分男子气(她曾穿着男装出现在父亲拍摄的全家福,也被证实为双性恋,婚前婚后和多名女性有过性关系),从来敢于面对人生的苦难,并将残酷的现实体现在一幅幅画作中,这大概是为什么她不认为自己是超现实主义的原因。卧病期间,她一直对着天花板上镜子里的自己绘制自画像,这像是强迫症患者通过不断地重复某一行为来消减对该行为的恐惧和焦灼,还将全身包裹的石膏密密麻麻地画上各种彩色图案。在弗里达创造的超过140幅画作中,有55幅为自画像,且大部分都以象征性元素展现了肉体和精神的各类创伤,包括身体的衰竭、丈夫的出轨、胎儿流产等。
弗里达一生有过三段较为深刻的恋爱。弗里达在十八岁作为学生时就将处女身奉献给了她的初恋Alex/阿历克斯,虽然她和阿历克斯乘坐了同一辆巴士,但阿历克斯却完好无伤。当弗里达裹着厚厚的石膏卧病在床时,他随同姑父姑母移居了欧洲,恋情即告一段落。弗里达甚至跟医生说,巴士的扶手夺去了她的处女贞节,而事实上也的确说得通。弗里达可以直立行走之后,跛着脚带着自己的作品去找她“未来的丈夫”Diego Rivera/迭戈·里维拉。迭戈和弗里达相差二十岁,在当时的墨西哥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壁画艺术家,脾气暴躁,对女人毫无抵抗力,几乎和所有女模特都睡一遍(最后连弗里达的亲妹妹也没放过),在认识弗里达之前已经离过两次婚。弗里达带着卧病期间的绘画作品向迭戈请教,以确定自己是否继续朝绘画的道路走下去。迭戈对弗里达的绘画天分表达了极大的肯定,甚至一生都怀着对弗里达天才的爱慕,他认为全世界都没有人能够像弗里达那样绘画,包括他在内。
弗里达·卡罗和迭戈
虽然弗里达对于迭戈与女人混乱的关系非常清楚(按照迭戈的说法:性爱就像握手,没什么别的意思),却仍被他深深吸引。不论是当时还是当今的审美,弗里达可以算是艺术界前卫而时髦的美女,她热爱社交,在各大派对上都是令人瞩目的焦点;但迭戈从来不算英俊,他爱好美食,体型肥胖,且越来越胖。对彼此才华和天分的欣赏和爱慕也许是这段感情的最大基础,在肉体上,二人从未忠诚过:作为双性恋的弗里达,和男人女人都有过婚外情,只要是漂亮且出名,她都会去勾引,曾有人评论弗里达是她时代里最著名的荡妇。和女人的关系迭戈尚能容忍,但和男人的关系令其嫉妒;迭戈则不断和女模特发生关系,直到最后和弗里达的亲妹妹发生关系,抵达了弗里达的容忍极限。脾气暴躁的二人时常大吵大闹,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两人1929年8月结婚时,所有的朋友都不看好这段婚姻,(两人的确在1939年离婚,但1940年9月再度复婚,直到1954年弗里达去世,)所谓相生相克不过如此。就像传记电影《弗里达》里二人结婚时嘉宾的致辞:“婚姻的糟糕在于彼此像敌对的政治斗争,是一些思想狭隘的男人以传统和保守的宗教观点将女人捆绑在家或排除在社会之外的一种方式;婚姻的好处在于它是一种幸福的错觉,让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对于未来生活的彼此折磨毫无概念。然而,如果两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睁大双眼面对彼此,并决定步入婚姻,那我认为那既不保守也不算幻觉,那是一种激进和勇敢,而且浪漫至极!”弗里达和迭戈应该属于这样的关系,他们看清了彼此的本性,但仍然为了性格里的浪漫和不顾一切走在了一起。
在与迭戈的第一段婚姻期间,弗里达最重大的一段婚外情是与前苏联无产阶级重要领袖、列宁的亲密战友列夫·托洛茨基。弗里达的父母关系并不和睦,弗里达父亲是德国移民,媒体最初报道他是犹太人,后被证实为来自德国路德教家庭(Frieda是德国名字,意为和平,从弗里达的签名来看,直到1935年才省略了中间的e),弗里达母亲是西班牙移民与墨西哥当地人的混血,是极其保守的罗马天主教徒,性格阴郁、控制欲强。弗里达从小和母亲的关系紧张,而与父亲亲密无间,从嫁给大她二十岁的迭戈也能看出她的恋父情结。作为激进的共产主义追随者,弗里达和迭戈与前苏联共产党保持着密切联系,1937年,托洛茨基政治上避难(“托洛斯基反苏案”)到墨西哥,住在弗里达家中(当时她已和迭戈分居),1879年生人的托洛斯基当时已经五十八岁了,而弗里达不过才三十岁而已,两人却像热血青年一般在托洛茨基妻子的眼皮底下发生了炽烈、激情的婚外情!女人对于男人情感温度简直是天生的探测仪,地下情很快被托洛茨基的太太发现,当托洛茨基提出搬离弗里达的家,放弃她和迭戈的保护时,弗里达向迭戈坦白了一切,这应该是迭戈受到最大的一次打击。1940年,托洛茨基在墨西哥遭到暗杀,弗里达和迭戈又公开转投斯大林,成为狂热拥护者。艺术家是多么善变而又易于被激情主导的一群人啊。(尤其是迭戈的政治观点变化多端:有时候只要有人雇佣他绘画,他全然不顾党派和主义,但有时候他在政治观点的表达上又相当顽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弗里达·卡罗和托洛茨基
除了1939年应卢浮宫博物馆的收藏邀请前往巴黎(毕加索曾宴请她),并登上VOGUE杂志巴黎版封面外,弗里达在世时在艺术界的知名度非常小,相对于在美国MoMA大获成功的迭戈来说,她对自己的艺术创作并不自信,她认为墨西哥艺术家对于欧洲人仅仅是异国风情,她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的作品能在墨西哥本土展览,不奢求举世皆知,她在死后很长时间也只是作为迭戈的妻子而存在。她生前仅于1953年在墨西哥本土举办过一次展览,弗里达当时的健康状态极其糟糕,几近死亡,医生严重警告其不要前往,然展览刚开幕不久,外面便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观众蜂拥而出,却看到担架上的弗里达。弗里达在展厅内谈笑风生,极力展现着她的社交魅力,展览也获得极大的成功。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随着新墨西哥艺术潮的兴起,弗里达才逐步被世界各国的艺术爱好者所知并得到喜爱。
“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再来。”这是她最后的日记。至于弗里达的艺术,我想引用电影结尾处迭戈对她的评价:“我想从艺术家的角度去评述她,而不是从丈夫的角度,我钦佩她。她的作品讽刺而柔和,像钢铁一样坚硬,像蝴蝶翅膀一样自由,像微笑一样动人,却也残忍得如同生活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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